by 老B
忘記是什麼時候知道友川カズキ的,但事情總是這樣發生:在你不停隨著youtube左牽右連的夜晚,突然一個聲音刺入耳中,強硬地決定住進你某種感覺的寓所,你便知道,這是一個不會再忘記的名字了。
那是為什麼?我不甚明白,甚至也鮮少注意歌詞,但友川カズキ是以歌聲當中的狂氣和膽怯吸引著我。這似乎是兩種牴觸的感覺,畢竟在這矯情的年代,瘋狂總是被包裝成勇敢無畏,並在眾人目光中顯得偉大。但友川的歌聲在高亢時也不脫顫抖,如夢囈般的低喃時常緊接著崩潰式的吶喊,轉至乾嘔聲,於是我了解原來那應該是一場惡夢,每個人都夢過的那種。他彷彿對抗著什麼般,在浪頭打來時高聲呼喊,但同時又懷著無盡的恐懼,哆嗦著遁入黑暗。在這兩者之間,友川是否將一般彈唱詩人慣於歌頌於是具有億萬姿態的無聊愛恨,全都唱完了呢?
這樣的友川阿伯居然也有來台灣的一天,實在叫人不敢相信。隨著本週六的逼近,濃度漸漸升高,在朋友們黃老師、大旺、啟光、R君等研究者的口述下,終於知道友川何許人也,以及他的無賴一生。
你們看過真正的賭徒嗎?那是種雙眼炯炯有神,目光狂亂得驚人,時常將微笑掛在嘴邊,熱愛生活卻被眾人所恨的傢伙。可以說就是我的爺爺,不管聽過什麼咒罵他的話語,到如今我永遠記得的就只有深夜他不管健不健康也提來給孫女們一起享用的鹽酥雞甚至未成年的一點小酒。是的就是那樣的人生。無論如何悲慘總帶著一副不認輸的神情,一個真正厲害的賭徒總是強運,不是在於十拿九穩,而是在於他投注所有感覺之後,終究會贏得美學與尊嚴。聽說友川好賭成性,我馬上可以想像他的為人。在吆喝之中,精神繃緊到最高點又隨即渙散而去的幾個夜晚是人生的縮影,這種事情沒多少人能撐到最後,所以他們總是孤獨,卻又快樂,又享受。
從常軌中遁逃,在狹縫裡追尋刺激的生活裡太多感情,逼人生出幻想。大聲對無趣的社會吶喊之後,想起這孤單、這寂寞,這種被興奮所獵殺的痛楚,也不得不感到害怕畏懼吧。這時候只能歌、只能畫,只能彷彿咳出心臟般用、力、地唱。誠如黑狼所言,台灣不乏唱著春暖花開美好人生的歌手,但人生怎麼會是那樣呢,地獄隨處皆是,一踏進就是滅頂,要受得住這種生命之苦,否則會被友川カズキ歌聲裡的乾咳咳咳咳逼出淚來啊。無所謂的人聽起來是扭曲的噪音,但你知道那是一種在苦難中掙扎著還要呼吸,還要活著!的熱情。
人生也不過幾場賭局,多數的人在下注的時候卻常常選擇退出。瘋狂並不是無畏勇敢好棒棒,而是必須渾身發抖,還堅持要用最初的姿態活下去。通常到那時便沒了掌聲,旁人選擇離開或在遠處窺探,都是寂靜的。在這舉目可及都是虛偽的美麗社會中,在適合狂歡的星期六晚上,趁這可能只有一次的機會,不管你懂或不懂,都去聽友川カズキ暢飲台啤之後的歌聲。不要作無趣的大人?這話還是用說的比較簡單,聽大叔用唱的,可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