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2月1日 星期二

[文]马橇回忆

from:「馬ソリの思い出」
譯:橙子換馬甲

直到19岁集体就业上京,我都生活在出生地秋田县的北部农村,山本郡八竜村(现三種町)。

家门前,是终将流入八郎潟的三種川,幼年的我常下河玩儿,洗澡,捉鲇鱼,钓鲑鱼。清早,汽船运来捕获的银鱼,祖父就着浊酒吃银鱼的表情,与我分到一口尝到的苦味一样,在60多年后的记忆里仍然鲜明。

已经迎来71岁的现在,不时浮上心头的都是些幼少时往事,算是典型的老年表现,既可悲也愉快。在乡间不足20年的记忆,足以凌驾上京后半个世纪的记忆。

舌头也是这副样子,被问起“想吃点什么?”的时候,想到的就是秋田的农家料理。现在这时节(写稿是2月),是腌萝卜,当然叉牙鱼也不能置之不理。

接到这篇约稿,立刻浮现脑中的是“马橇”。

那是小学低年级的事。当年还是“牛马的时代”,近旁穿过的国道7号也只是碎石路,理所当然地四处散落着牛粪马粪。

马橇原本是用来把堆肥运送到田间地头,但在冬天的早上,如果下大雪,邻近的孩子们也会一齐坐上马橇去上学。路程不过一公里出头,但周围都是农田,没遮没挡,为了不让小孩子们被暴风雪吹跑,就集中一起送去学校。也就是“临时校车”,家里有农耕马的父亲们轮流担任司机。

在幼小的心灵里,马橇的速度既是快感也是恐怖。尤其进入小道急转弯时,马橇的车势、冲击力和轰响所带来的刺激,不是什么“手里捏把汗”可以简单形容的,随随便便就能把小学生吓尿。

一路惊吓着懵懂的乘客但终于平安送达,马已经全身汗湿,在雪地以惊人的猛烈气势撒下一泡尿。雪上顿时开了个大洞,直透黄土。呆呆傻看的我,脸上也一定正冒着热气吧。

我也画画,只是随便画,但常常不知不觉中,故乡在我心里的风景就成了作画主题。就在最近,还以国道7号上裹着披肩在狂风暴雪中前行的老妇们为意象,画了一幅画。

对视网膜和舌头上留下的难以磨灭的记忆,拿起画笔描摹再现,需要做的,只是默默遵从原迹。